【吐花症】 第三瓣 傻
“会冷~诶老大呢,这儿还有个文件要她签字。”
辉人摆摆手示意文星伊已经下班了,公事明儿请早。同事一脸的“我明白我明白”耸耸肩,突然八卦式的兴奋,“是去见’那个人’了吧?怎么样怎么样,问出线索来了吗?”
“哪儿那么快,文总警惕性强着呢,我几个问题都被她太极推手挡回来了,再接再厉。”
“会冷会冷,没封盘呢吧?我加一注隔壁那位。今天中午吃饭你们是没看到,她俩坐一桌,虽然一直在吵架完全不是小情侣浓情蜜意的样子,但那个粉红泡泡简直了,文总黏着金总那个小眼神是要出事啊。赶紧的,现在加入我日月神教,弃暗投明才不至于把裤子都输掉。”
“得了吧你看金部长的赔率都低成什么样了,玩就是要玩大的,我坚定1:5押是哪个’我们都不认识的天外飞仙’不动摇。”
“然后你才压了一注?自己都知道注定是要做公益的了吧,有那个闲钱不如请大家喝奶茶喽,我还会记记你的好。”
“边儿去。”
丁辉人看有更多八卦大军加入了讨论,默默的退出了话题。
虽然文星伊的表情很快恢复了正常,但丁辉人以她卓绝的小狗般的观察力断定,那花瓣里肯定有问题。一片花瓣而已,文总为什么会露出那么复杂的表情,像是震惊里夹杂着困惑,不安中隐藏着山雨欲来的阴霾。
但再想想,那花瓣能是哪儿来的呢?仓库里灯光昏暗丁辉人没能看清品种,但纯白的颜色不会认错,何况就算不是白色,文星伊办公室没有花啊。
“那个人”送的吗?及时响起的手机铃拯救了就快变成一团浆糊的脑袋,丁辉人看着备注上一闪一闪的“安昂丝也还是个豹豹”,还没接就先笑了出来。
“怎么了,这就想我啦?” 丁辉人这才发现时间已经有点晚了,“嗯,今天不加班,你等我回去,一会儿一起在店里随便吃点什么吧。”
“随我点啊?那我要吃中餐,你快去砌灶台再打两口大铁锅。”
“那~我不管,咖啡馆里怎么炒中餐?你说随我点的。”
↑此处省略小情侣幼稚对话若干↓
“诶对,我跟你说我们文总今天………”
这次对面倒是很爽利的给出了关键启发,“吐花症啊,你忘了新来那个咖啡师讲八百遍了他的苦逼初恋故事。”
吐花症么?临十字路口丁辉人挂掉了电话,恍然大悟后有种更奇怪的困惑渗进了她的脑海——吐花症不是暗恋的病么?可我们都觉得文总是已经吃上肉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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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食堂午餐,丁辉人尤其注意俩头头的互动。
不过昨天提供情报的那位大概是腐眼看人姬,夸张了吧?日月俩的互动在丁辉人这个真弯看来还…挺正常的?完全没有“两个世界”的旁若无人。
金总…好像一直就是这样的,倒是文总,一反平时的油腻,显得清爽了很多?
其实只是很小的细节,用言语撩了金总看反应还算是明显的,文总最藏不住的还是她的眼神和她真喜欢肢体接触,就算没事的时候,手也要挨着人家的腰才舒服。
况且文星伊擅长观察,这故事还是丁辉人听来的,是说隔壁有次聚餐,一群人玩真心话大冒险,不幸是安喜延被逮住,妹妹们好不容易有机会坑老大哪里肯放过,非要哈尼给朋友打电话问5个私人问题,都答对才算过关。
哈尼好不容易争取来了自己选对象的机会,但她真正的至亲都被排除了,死马当活马医之下打给了文星伊,结果五题问完,话题变成了“哈尼姐姐你和文星伊什么时候开始的???”
毕竟,就普通朋友的程度而言,对方记得你生日能算体贴,知道爱好和忌口能算心细如发,但能记得你鞋子尺码(虽然有轻微提示)这真不是暗恋被抓包?
然而真相还就是,文星伊和安喜延俩,“没那么熟”。
经此一役,文星伊的朋友圈子里就多了一个江湖传说——对普通朋友尚能如此,如果真是喜欢的人,文总这份默默付出能铺展成怎样令人发指的程度啊……
而这样细心的文总,对着丁辉人都注意到了的、金容仙手臂上新起的小红疹,居然做到了熟视无睹,还不够反常吗?
“飘里。”
错觉?整个食堂都寂静了一瞬。然而丁辉人四下看看,一圈同事都明显屏住呼吸竖起耳朵,连咀嚼声都变慢了…好吧这同事爱真是令人感动。
“今天周六,8点市郊有个小型蓝调音乐沙龙,一起?”
“啊…辉人啊,你早上说给财务部的报表加急了,今天晚上就要?”
“嗯…嗯,财会和我们对接的老李说的,他还说我们的报…”
“不好意思,陪不了你了。”
“没事,你注意身体,别赶太晚。”
“你也是,注意安全。”
金部长优雅的掖掖嘴角,端着餐具走了。
一会儿文部长也和没事人一样回办公室午休。
徒留丁辉人在“我不是听墙角呢吗怎么还有我台词呢?”+“这样被抓出来当挡箭牌都能圆场成功不愧是机智如我。”的懵逼中,被广大没吃着糖的围观群众包围——“今天真要加班?我的漫展票怎么办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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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真加班?”
数着秒准备奔向美好下班生活的时候,忽然被面带微笑的顶头上司端着咖啡堵在格子间里是种什么样的体验?
小奶狗不知道,小奶狗发出了垂死挣扎的呜咽。
文星伊慢条斯理的呷了一口咖啡,纯黑的颜色看起来就很苦,丁辉人不自觉的想起了自家的咖啡香,心里更苦。
她俩僵持的时候,背景里是一派从容的撤离景象,丁辉人看着每个同事都端着最目不斜视的表情,用最快的手速,迈最大的步伐,边默念咒语“你没说要加班我什么都不知道”,几分钟内走了个一干二净。“你要往哪儿走,把我灵魂也带走”的眼神亦求救无效,不由得由悲转愤,噼里啪啦的小眼刀往文星伊脸上丢,奈何对方脸皮太厚不为所动,于是知道谈判中谁先开口谁被动也只能先问,“财务根本没问报表的事啊,文总到底有何贵干?”
“你没有和外人说?”
“没有。” 就惠真知道,嘴牢的很。何况黑金算什么外人,她是我内人。
谈话氛围更差了,文星伊还真不是故意的。
只是对着这个向来倚重的后辈,一贯是她做后盾解决问题仿佛无所不能,想要有点骄傲的文小超人承认自己遇到了毫无头绪的难题,而能被抓来讨论的,只有这个白天还在被她逗着玩的妹妹,讲真…有点难度。
“有时间吗?”丁辉人是真想回答“没有”的,她家惠真正备着香喷喷的晚饭等她回去吃呢,谁想留在冷飕飕的办公室里加班啃盒饭啊!
可眼前已经在努力示弱的文星伊真的有点可怜。丁辉人灵光一闪。
“文总你跟我走吧,我们去喝一杯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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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酒吧与公司离得不远,其实文星伊想说,在这个车流永不停息、玻璃幕墙延伸到天顶、街上行走的西装比活人还多的地方,能有这么一条小巷,小巷里有这么一间酒吧,其实神奇的像是撕开了次元壁。
丁辉人显然是常客,文星伊注意到她们刚进门就有服务生反应,但不是迎接她们,倒是反方向跑进了酒吧深处。而丁辉人也不需要她们招待,熟门熟路的脱了大衣交给应侍,往里走的样子显然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文星伊客随主便,信步跟着。这酒吧的装修细看其实挺雅致,温和的底色和张扬的声势结合的很好,并不觉得突兀。壁上挂画的选择也很有意思,并不像一般酒店,想逼格就挂点现代艺术,想舒缓就选印象派风景,总不会出错。
还没走到吧台,星辉俩就被一阵黑风截住了。虽然看到有人报信就做好了会被“大人物”拦截的准备,文星伊也没料到会是这么一位。
她…看起来像是美籍韩裔,披肩长黑卷发+茶色墨镜很有味道,皮草里穿吊带也是相当有sense,文星伊正准备看她怎么和辉人打招呼想有样学样,没成想人家先冲着自己来了——巨大的熊抱很有气场,文星伊还没想好怎么招架,就感到左右两颊各被亲了一下。
这可能就是人家的礼仪吧……忍着没有抬手擦脸的文星伊有点尴尬的瞥狗看她会怎么应对,然后就目瞪口呆看到皮草姐姐揽着丁辉人来了个超级深吻???
四下都是起哄的口哨,文星伊站在超级vip 看台上,不自觉的想起了那个下午。柔和的阳光下,明明是大理石雕塑般的脸庞却带着不可思议的柔软和热度,她以那殷红为起点,向无尽的神秘探索,洁白整齐的城墙佯装抵挡,便供她长驱直入。
即使多年后文星伊还能回忆起初kiss 时静谧的欣悦,那稍受滋扰便会分泌甘澧的秘泉,和后来在多次“交战”中已很熟悉,有时候甚至比自己更坏心眼的“守卫军”。
是她稚气中略带调皮的侵犯和宣誓,是爱人无声包容中缱绻的脉脉温柔。
她莫名有种是自己在当众接吻的的羞耻感。
在众人视线中心的两人却不管她,文星伊完全被遗忘在了世界角落。
一吻毕,只见丁辉人特别豪迈的把已经花了的口红擦了,俩就这么揽着往里走,文星伊在是跑路呢还是默默跟上的拉扯中迈开腿,就发现这老板的表情里全是“看吧这是我女人”的得意,而狗狗豪迈完趁众人不注意给了她一肘子,又变回了文星伊熟悉的那个可爱小后辈。
哦,原来是狗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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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被吓了那么一跳之后,文星伊紧绷的神经好歹是放松下来了(。
整个店都因为“老板娘”的缘故把她当自己人,她便随遇而安,赖在圈椅里懒懒的翻酒水单。这才发现“2YG”原来是一家看起来很像酒吧的咖啡馆,气质和老板本人一脉相承,原来一进门隐隐撩动嗅觉的是蓝山,原来耳畔有存在感又不至于喧宾夺主的是黑人灵魂乐,原来手写字体肆意的连笔下有魏碑的骨架。
所以,当丁辉人也坐定,她们开始“聊正事”,文星伊看到那个叫安惠真的“妹媳”也在一边旁听,倒也没觉得有多抵触。
她文采不错,略去细节把一周前的“病发”、“疗愈”,这一周的相安无事和昨天奇怪的复发都说了,接着就是她无人倾吐的困惑。
“按说这也算种绝症吧?查了医学期刊什么说法都没有。我想救自己的命居然还只能看市面上道听途说几句就开始瞎编的言情小说。”
2 young girls 对视一眼,其实在文星伊的讲述中她们就隐隐有了判断,咖啡师的故事祥玲嫂一样的唠叨过很多遍,很多细节也被反复提及,导致她俩现在都能算是半个吐花症专家了。而文星伊,丁辉人把她拎回来的时候只以为她闷骚,把暗恋玩的像明恋般直白,又把明恋藏的像暗恋般暧昧,万没想到对上金容仙是个抡开山斧的,智力值高武力值也不输,果断实诚的根本不给传统虐梗拉拉扯扯的时间。
可这就坏了啊…安惠真瞥自家小女友,神色里果然是明明白白心疼,“我开不了口”的求助目光递过来,大哥如安黑金也只能乖乖接着。
“其实辉人把你带回来也有这方面的考虑,我们有个咖啡师就是吐花症痊愈的,病理相通,结症在哪儿就很容易排查了。”
“我能和他聊聊?”
“那是一个巨长的狗血多角恋故事你不会想听的。”看到某星闪着求知欲的眼睛,耳朵已经磨出血泡的2yg忙摆手打消她不知天高地厚的提议。
可这也意味着,她们得把接下来的“真相”,亲口告诉文星伊。
罢了罢了,好人当到底,由她们来揭露,好歹能给点缓冲和铺垫的时间。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文星伊在丁辉人的闪躲和安慧真的整理措辞中,缓缓咽下一口冰美式。
“你自己有猜过可能是什么原因吗?”黑金试着引导。
“昨天的花瓣我曾想过是不是二次感染,但首先我喜欢的人又没变,我也不算暗恋,说不通。”
“吐花症和天花一样不会得第二次,一次就会有抗体。”
“嗯,所以排除,”文星伊瞥了一眼好不容易说句话又把头低下去的狗狗,其实想安慰她,没事的我明白又不是你的错,但她只是换了个笑容接着说。“所以还是上次的吐花症没有痊愈。”
“其实我当时就有点奇怪,因为不论哪个版本都是说两个人一起吐出花朵,吐花症才算解除,我和容仙却没有这一步。现在看来,当时根本没有痊愈,只是缓解。是我被冲昏了脑袋疏忽了。”
“吐花症是寄生于求而不得的暗恋,逐渐郁结,借形成花,显于体外的病症。”
“从根子上说,这是种情绪病。”
竹马沉默,难道要劝清醒的聪明人难得糊涂吗?
“它的痊愈,与其说是接吻,不如说是生理上借由体液交换,情绪上,无望的暗恋得到回应。”
“玟星…”
文星伊笑的极轻,摆摆手安抚心疼的想打断她的两个妹妹。她澄澈温和的眼睛里并没有怨怼,却看得安慧真都眼眶发酸,只能用力回握辉人攥紧的手。
“已与暗恋之人接吻却没有痊愈的原因。”
“只是因为。”
“她不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