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渍柠 Lemon Made】Chapter 1 篮球宝贝
122.2 斤，脸比锁骨黑，两颊还没褪掉婴儿肥——或者就是胖而已，齐刘海一低头会遮住眼睛。外形并不惹人注意，所以融入人群成了活跃气氛的那一个。
文星伊看着全身镜中的自己，遇到她的就是这么一个自己。
肩膀耷拉下来是个“我有点丧气”的样子，文星伊大开窗户，整个淋浴房就呼咯咯的灌满了风。她就着最后一点热气搓换下来的常服和其实没怎么沾汗的球衫，一缕风从脚边掠过，拂起睡裙裙摆，一丝丝的理开漆黑发尾。
散着头发就随它去，她提桶去楼顶晾衣，挤挤挨挨的筒子楼难得有一处能望见蓝色的空阔，鸟叫虫鸣，然后，她猜大概鸟把虫吃了。抖开的衣服像一杆旗，先是不愿扑腾的摆动，到渐渐有波纹，印出几种透明的颜色。时候不早，文星伊大声丢下一句“我去训练了，不一定回来吃” 吱吱嘎嘎的自行车就扭着屁股离开了工厂家属院。
暑假是这样的日子，指缝里哗啦啦流掉的比黄金还珍贵，攥住的又成了沙。
刚到篮球场的文星伊，远远的找了板凳最末端的椅子窝着，和每个经过她去更衣室的人唠嗑打趣。另几个没有训练任务的低年级生也在她身边一屁股坐下，她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眼睛还盯着大门。
半封闭的球场渐渐喧闹起来，篮球撞击地面的闷响，橡胶鞋底摩擦地板，热身运动中的闲磕牙，嗡嗡的发酵着初夏午后的热度，文星伊一点点的焦躁起来。
集合哨落下，一个小小的身影逆光出现在门口，带上门也关上了文星伊的希望，她磨磨蹭蹭的站起来和几个替补一起缀在队尾，一群“军容整肃”抬头挺胸的大个子边上，花花绿绿矮一头的乌合之众低着脑门听训。无非就是还有一个月就要比赛了，既然报名了就要全力以赴，威逼之后是利诱，强身健体体育加分，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点着的脚尖和球场里唯一的脚步声合着同一拍子，由远及近，停步，一双锃光瓦亮的黑色漆皮圆头皮鞋出现在视野的小方框里，和文星伊的小白鞋球鞋肩并肩。她懒得顺着笔直的裤缝往上看，对方也就很沉得住气的不搭话，渐渐的有点较劲的意味，好笑的是文星伊都不知道自己这是和谁，毕竟谁也没承诺来了这儿就会怎么样见到谁，自己…自己不过比较好骗罢了。
训话结束就开始日常操练，都知道只是凑人头，教练也没把替补逼的太紧。板凳们非常自觉的各自占据了山头，初夏的热度把后背和T恤黏在一起，文星伊躺在观众席的半山腰却不想动它一动。
「明天带本书来吧，作业也好。」却没问问自己为什么还有明天。
“惠真让你来的？”
“安惠真。”看她没反应，那声音用上了全名。文星伊把遮光的手挪开了一点，果然是那个大暑假穿西装衬衫黑皮鞋也不嫌热的球队经理。这个角度看她还挺高，不过莫名有种被自家大发踩脸舔醒的既视感。躺着和人聊天也是有点太不礼貌了，何况还是自己死党的…女朋友。
“内。”一骨碌爬起来，“我是一年一班的文星伊，你就是辉人吧？幸会幸会。”
她俩是见过面的，吃饭的时候、社团活动、回家路上，不过多半有安惠真居中，偶尔还是一群人一起，说起来是没正式认识过。看她不坐下来，文星伊想着要不自己也站站舒活筋骨？就听她又问。
“是我。惠真是有别的事吗？”
“不知道啊，她只让我过来数个人头，”文星伊字斟句酌着，“黑金怎么和你说的？”谁知道能躺着绝不坐着的安同学是不是给自己的篮球经理女友树了什么‘热爱运动’的人设，文星伊才不去戳穿她的西洋镜。
“没准下次她会来？”才怪，球衣都扔我那儿了，根本没有要领过去的意思。
“要不然下次你问她吧。”拖吧，拖成既定事实她就永远不用来了，文星伊知道老友打的是这个算盘。
丁辉人其实很可爱，穿着这么严肃的一身还板着脸也不难发现这点。看着也挺聪明相，躲开了眼神接触，文星伊拿不准她信了没有。
“好吧。”半晌等到答复，文星伊也没有松了口气的感觉。礼貌一笑，还好丁辉人没有要留，免了她找话题暖场的麻烦。再次躺倒，视野又被球场屋顶占满。
所以自己是为什么领了这份苦差呢……
“玟星你来这么慢？”招呼她的是一摞衣服，等她从这一堆‘盛情款待’里探出头来，远叨叨的只能看到一个死党的背影，也不知道是急个什么，喊我来干啥的交代一声都来不及？
文星伊自觉承担了看摊儿的职能，就地找个观众席坐下，观察起这个地方来。
这不是她第一次来学校篮球馆，高一开学以来也有两次体育课是室内上的。虽说是女校，但毕竟是师资力量很强的私立，校内大小设施一应俱全，连利用率其实不算太高的篮球馆也很像回事。
中心球场围着几群人，文星伊认识的只有一个离她而去的黑长发穿长袖套头衫的背影，但不难分出阵营。靠右一圈以一个穿球服拿点名板、脖子上挂哨子的大个子为中心的自然就是球队球员了。她们人最多，层次分明，安惠真也在那一拨，不过很乖觉的处在包围圈最外层，自己找了个椅子坐下来，乍一看会以为她是路过。
球场正中有七八个已经穿上球服的正自顾自训练，运球传球有模有样，看似旁若无人，其实不时注意一下自己发型乱没……估计是球队老鸟，就不用再听新人训话了。
球场左侧观众席还坐着一拨十几个姑娘，她们就要文静的多，不少穿的还是裙装，和整个球场的热血氛围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文星伊正暗自猜测那群女孩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虽然整个球场里都是女孩子没错。观众席上还三三两两的坐着不少闲人，仔细看看数量也不少，文星伊自己是被亲故没头没脑的坑过来的，其他人呢？大家都这么闲的吗？
球场中间起了一阵骚动，看来是新人菜鸟训话结束，有个穿西装的小个子穿梭其中发球衣，安惠真也在旁帮忙。文星伊自己还抱着一堆衣服，才懒得去添乱。这就结束了？看热闹的人们却也没要散的意思。合着闷成这样的球馆里也能算消暑胜地了？文星伊抱着衣服朝下挪动了两排，准备等黑金回来就撤。离人群近了，却听底下模模糊糊的是有人在讨论——
“金学姐还没来吗？”“学姐还要兼学联的事，那边还没散会吧？”
“约的时间本来就还有一刻钟，是我们早到了。”
“舞蹈社的社长本来就不是金学姐吧，为什么大家都好像没她就没法开始的样子？”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但是……诶总之她来了你就知道了。”
她来了你就知道了。文星伊不是第一次听人提起这个金学姐，金是个大姓，甚至这位“学姐”也不过高二，但这三个字几乎已经成了固定代称，只要提到都不做他想。文星伊也被逗起了一点兴趣，左右也是闲着没事，一睹学姐真面目似乎也算不虚此行？
话题很快转到了暑假作业、新出的小裙子、修习班后的红豆牛奶冰上。文星伊半关着耳朵，各种八卦还是长了腿一样的朝她这儿钻。自己的暑假安排，一多半是去家里店铺帮忙，剩下一半辅导俩妹妹顺带自己做功课，休息日偷个闲出去和朋友玩，然而黑金有了香香软软的女朋友……
“走么？”
文星伊眼皮不抬的把衣服一股脑的塞回去，有股力量粘着她不愿起身，但一使劲就能挣开。犹豫的当口，球场里的嘈杂突如沸水泼雪，自动消融出一方不寻常的寂静，文星伊直觉的知道有什么事发生了，视线却满满当当的被两身黑占据。
她站起身寻找着让视线穿过人群的路径，前方却立起来更多障碍物。没头苍蝇一样的撞了一会儿，只能看清原本坐在右侧的那拨小姑娘站了起来，把什么人团团围住，黑金还在说着些什么，她心不在焉的应着，球衣递过来就接着，反正也不重，五感还朝同一个方向嗖嗖的竖起雷达，自然也没看到丁辉人若有所思的眼神。
被撞撞左肩是走右边的意思，好像也没理由强留，文星伊随她们绕下观众席，奇怪的是围观的都陆续坐下了，扎堆的女孩子却没有散会的意思，讨论的音量隐隐有越来越高的趋势。
文星伊远远的看到她们手里拿着一团主体正蓝、间杂金色条纹的布料。说话的那位正把它抖开，在自己身上比划着，原来是一条不到膝盖的短裙。
文星伊撇撇嘴，是自己绝对不会穿的类型。结合之前听来的只言片语，剧情倒能拼个大概：舞蹈社被篮球队拉来帮忙，排几只短舞兼职一个月后的篮球宝贝，本来是个学以致用的好事，能算双赢，只是这衣服…文保守想想自己雪白的手腕脚踝，这一票她站那姑娘。
“你不去帮忙吗？好像有麻烦。”
“没事啦仙欧尼能搞定的，”三人正行至出口前的最后几米，一室昏暗的闹哄哄都扔在身后。眼前，阳光从唯一的突破口毫不留情的刺进来，长长一道亮的地板都发烫，她们步入与另一个世界的交界，“她…特别有说服力。”
对哦，那一群人里哪个是金学姐？文星伊回头就想看个清楚，一声“借过”从她耳边擦过，扭头想追只留一缕发香。唯一能看清的是跳跃的长发被束成马尾，发尾的波浪自然又活泼，发色是端正的纯黑，衬的一小节莹白的腰线肌肤胜雪，脑袋圆圆耳朵可爱，随着她跳跃的角度偶有偏斜，一侧露出的是…圆嘟嘟的脸颊肉？
“容仙欧尼！”文星伊感激辉人，却无暇错开眼神致谢。这时她才发现金学姐身上穿的正是争论中心的那套篮球宝贝队服。
那人闻声转身，还倒退着朝球场中心跑去，裙摆和发梢飞扬，心跳随她步子起起伏伏，深色浅色相撞，贴身剪裁极显曲线，粲然一笑，文星伊闹不清是笑容还是彩球的反光……
一世界的光都洒在她身上。
“你不走吗？”
从回忆里苏醒，文星伊这才发现虽然训练还在继续，来数人头的萝卜白菜们倒溜的差不多了，反倒显得自己突兀。
她眼珠转转想找个什么理由开溜，却又反应过来，球队经理大驾光临多半是有什么事，不如静观其变。
“第一天训练，早退不太好。” 其实那天回去的路上，文星伊满是机会向黑金提出抗议，不说不顶包，敲一顿总是应该的，但鬼使神差的，那件球衣就像黏在了她手心。她自己都没太闹明白自己在等什么，丁辉人了然的目光倒让她有点羞赧，现在想想，篮球队训练能看到舞蹈社排练才是活见鬼吧…自己到底怎么想的？
“这个给你。”还好这次文星伊反应及时，一串叮铃当啷的钥匙被一个太极推手送了回去。
“这就不了吧…”谁不知道关门的得留到最晚，今天这无聊的她已经有点打退堂鼓了，即使你是妹媳咱也是有底线的。
“你今天来的挺早的呀，其实拿钥匙也不加什么工作量，收拾打扫都有助教。”
这孩子…不笑。文星伊之前都没有机会近距离观察黑金的这位小女友，其实身量脸型都是可爱挂的，偏偏一身正经不嫌热，温度都被表情压下来不少。
文星伊默默不语，带的丁辉人都有点紧张，半晌听她问，“你也是最后走吗？”
“是。”这么快就被发现我是来送温暖的了？她真有惠真说的那么厉害？
“行吧。”伸手把钥匙和自己那串扣到一起，反正回家顺路，就当帮黑金护送她小女朋友吧。
初夏傍晚的校园，静的偶尔的鸟鸣成了唯一的声响。所以当文星伊最后检查了一遍窗户，从篮球馆深处往出走，听到两个女孩子的谈笑声，是有一瞬的迷惑。
逐渐走近，球鞋在地板上磨蹭依旧是均匀的声音，文星伊不知道自己心跳是否一样。两个女孩儿躲在门后的阴影里，却依然白的发光，文星伊听到丁辉人捅了捅身边的姑娘，两人都转向她，那人的视线静静的落在她双眼。
“介绍一下，惠真的发小，现在是我们篮球队的，一年级的文星伊。”
一碰即逝的触感不舍得蹭在衣角，气氛小能手罕见的忘了该怎么说，所有血液都涌到耳朵，好让那三个字更清晰一些。
“文、星、伊。我是金容仙，你好呀。”
为什么会觉得金学姐是一面镜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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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写写存存了有五章，本来准备全文完之后，放放改改再发，结果被今天台湾场安可的文星伊一脚踹出来了……卫衣两边裁开露手臂的穿法太少年了！！！！我看到都炸了！！！！（当然首先是因为“我去你谁把文保守还给我！”
以上，昨天过于兴奋导致今天只睡了 3 个钟头，又站了五个小时基本宣告残废的阿在在给你们发文了